第1522章 剃度出家（第1页）

谢枕玉对谢夫人的迁就，源自于一个孩子对母亲天然的爱。因为母亲爱他，所以他爱母亲，这是一种母子间的天然连结。如今这条线断掉了，因此他不再无条件地包容和迁就对方的一切所作所为，这与顾君霓的事无关。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，谢枕玉已经有了足够的勇气，去面对童年那场挥之不去的噩梦。他已然能够平静地接受现实，深爱自己的母亲不在了。心魔破除的那一刻，谢枕玉并未感到痛心无力，也没有悲凉凄苦。有的只是豁然开朗与前所未有的轻松。好像有什么一直束缚在身上的枷锁解开了，自此行走世间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，终于可以不那么疲惫地去活着。尽管他对谢夫人恭敬依旧，没有半点恶劣，但这副样子落到旁人眼里，便是他的态度一下子变得强势冷漠了。谢夫人还未能想明白其中原因，回过神来后，一时间竟然不敢轻易地在儿子面前闹。时间也没给她闹的机会，新年过后，京城一连发生了几件大事。首先是兰陵公主和亲，再是小秦帝妃子有孕，以及谢家木纹纸被破解，周秦楚三国将重新衡量制定货币汇率体系等等。头尾两个消息在北秦炸开了锅，尤其是谢家迎来了天崩地裂般的巨变震动。木纹纸与他们立足于世的根本息息相关，此事一出，无人再顾得上后宅琐事，全都在为了那不可预测的前途奔走。谢枕玉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投入到了这件事里，他没有对外透露云苓早已钦定要任用自己的意思，冷眼看着那些曾经讨好追捧谢家的人态度如何变化。然后将那些以为谢家自此落没后，就敷衍和变脸的人都默默记了下来。因为这一场风波，谢夫人此前筹备的相亲宴果然竹篮打水一场空，许多人一改之前的笑脸相迎，圆滑委婉地婉拒了说亲的事，只等着看看谢家今后的势态再做决定。这样的变动显然不是她一介后宅妇人能够看懂和应对的，只能终日待在家里，看着丈夫与儿子忙来忙去。谢枕玉难得在忙碌中偷得一丝清闲。这一年，北秦在开春时派遣了千余人的送嫁以及陪嫁队伍到西周，只待抵达京城便让顾君霓和容湛完婚。顾君霓的父亲和几个哥哥都一同前去了，代表北秦皇室观礼，为新人赐福。紧接着，便是西周与东楚各派来使，与北秦在燕都会面，共同商议确定货币汇率之事。西周派遣了墨王夫妻、以及燕王夫妻负责此事，东楚那边则是太子亲自来访。萧壁城很会做事，商议要事的主场设在燕都，给足了北秦面子，这让被迫妥协“合作”的秦人心里好受不少。谢枕玉一忙就是三个月，最终定下了以“新汉币”作为中原诸国的通用新货币。还未等事情告一段落，这足以载入史册的重大会面便惊动了南唐，从而引起了西周与南唐对边境金矿所属权的矛盾争夺。大战一触即发，在无数人都毫无准备的时候，便轰轰烈烈地拉开了序幕。又在短短三个月内，以惊人的速度落下了帷幕。许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，便见大周的军队一路高歌猛进，以所向披靡的势头直取南唐皇城。很快，周唐一战成为了天下百姓最热衷于讨论的神奇战役。据说大周军队手中掌握着控制天火与神雷的能力，再高再厚的城墙也不堪一击，只能在炮火声中化为废墟。据说他们还有着驾驭飞禽走兽的奇技，在进攻南疆的过程中，竟连巨蛇猛兽也甘为之唤用，亲眼目睹之人无不啧啧称奇。自此，中原局势风云变幻，几乎每日醒来，世界就好似变了另一番模样。随着南唐灭亡，西周壮大，苗汉两族和解，被大周强硬绑在一条船上的秦楚二国，也不得不迅速顺应局势做出相应的变动改革。东楚老皇帝硬是被熬得早早去逝，还未能完全掌控局势的太子不得不咬牙扛起大梁。顾子瑜打小在非人的变态环境中成长，却也没过好多少。若不是有谢枕玉这个股肱之臣在，他都怀疑自己会英年早逝。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再回望，他才猛然惊觉，这十五年间来，自己在云苓等人带动的节奏下，怕是做了前朝历代上百年都未能完成的大业。醉心于朝政当中，他的子嗣并不算兴旺，只得三位皇子和两位公主，皆是资质尚可却并不出挑，让他不得不忧心日后的江山谁能够接手。不过转头看看马上就要四十岁，却还至今未娶未育的谢枕玉，顾子瑜突然又觉得他这辈子虽有遗憾，却也算称心如意了。“孤见令尊令堂愁得头发都白了，左右你就没想过将手头的事情放一放，考虑考虑自己的事？”顾子瑜想了想，决定提醒对方一声。早些年政务需要，谢枕玉常被他指派到东楚、新唐、高丽以及东瀛等地，的确被迫耽搁了成家的事。但如今十多年过去，中原局势渐渐已经趋于稳定，如今肩上担子渐轻，没必要再过的那么紧绷了。“爱卿，这些年来辛苦你了，如今朝中无事，何不想想娶妻生子的问题，再拖下去的话，谢家怕是日日夜夜都要怨着孤了。”谢枕玉抬眸轻轻一笑，他脸上添了风霜痕迹，却沉淀了岁月的韵味，俊美更甚往昔。“臣近来的确在考虑自己的事，如今您既然主动提起，可见已经当真不再需要臣，那臣便彻底放心了。”他这些年来鞠躬尽瘁，小秦帝的知遇之恩已尽数报答了。从今往后，终于可以遵循自己的意愿而活。夕阳橘红的秋日傍晚，谢枕玉在宫殿中与顾子瑜畅谈了良久良久。回到谢家后，他向所有人宣布，决定剃度出家。谢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后便昏了过去，醒过来的第一时间是冲到儿子面前，哭着求他不可如此。